不到痛苦的时刻从来想不起你
想不起那口祖传的老柜载你徐徐远去
想不起你临行前捧着我的脸合上双眼
想不起你最后一滴眼泪落在我的掌心
那一日是腊月初九老北风苦苦地留你
那一日雪花纷纷天空到处都呼唤着你
那一日乡亲们都来了都哭了都说再也见不到你
那一日我打着灵幡高高兴兴地去山里送你
那时我是一匹小马驹
你躺在炕上让我端水让我拿药让我不离开你
我烦了腻了悄悄溜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支撑起身子眼睛是那扇擦不亮的窗
烫烫的眼泪落到干瘪的手上我的脸上象三月的小雨
你说你要走了要到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很美可谁都不愿去
你说让我长大成人说个漂亮的媳妇
你说你只盼逢年过节能有人想起你
我认为那是故事那很好听总刨根问底
你总是摇头总是叹气把结尾泡在泪里
可你真的走了十九个冬天杳无消息
十九年只有泪光中能闪现出你瘦小的身躯
你很慈爱很善良很美很象你常讲的小龙女
你很怯懦很可怜吃过公公的责骂丈夫的拳脚至死也没穿上莲花鞋和长寿衣
你为了我们偷食野菜昏倒了是大山救了你
你卖了头发换回火柴拾回炊烟却换不回爱
就这样你倒下了树倒下了院中的风景再不美丽
现在伏在案上我又想起你
我很惭愧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我为你送终却没为你流泪
年节中也不曾为你送过纸钱
我可怜的妈妈儿子对不起你
现在我正在一座城市里流浪
不知你故乡的坟头何等荒芜
我多想再次扑到你的怀里或是跪在你的脚下大哭
但愿此时你的身边到处都开满鲜花
那将是你赐给儿子的慰藉和幸福